浓黑的墨汁洇开,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墨团。
殷将时皱紧眉,把这一团白纸扔掉,又抬眼看向穆辞盈,重复了一遍:“你说什么?”
穆辞盈平静地说道:“我让你,去请姜祝余入宫,成为你的后妃。”
她考虑过容九旒的话,姜祝余或许是存了一点小心思,但并不太坏。
小丫头嘛,看起来洒脱,实际上也未必放得下,尤其是当着她这个“胜利者”的面。
即便不是,试探试探也无妨。
“姜太师的态度不明,且他能够联络诸多宗室世家,是一大助力。”
若是她没有到来,姜太师会在祁朝过得风生水起,还能拿到一块不大不小的封地。
没有姜祝余,便只能退而求其次,选择姜家旁支的女郎。
只要有利益在,总能栓住姜太师这条私底下并不怎么忠心的狗。
因而见殷将时不说话,她便又道:“你二人之间,原也有过约定。姜祝余进宫,你应当心里早有设想。何况,你不能一直都没有太子。”
殷将时站起身,黑红相间的袍服随着动作衣袂纷飞,威仪尽显,无形的气势却似一座能压垮人的重山。
他还是一如数月前那般,所有国事都亲力亲为,不肯有半分放松。
能怜悯一个毫无价值灾星的王君,只会更加怜爱他治下的百姓,而忽略他自己。
所以殷将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,穆辞盈眼底疑惑的情绪。
她不明白,那个能够为了殷朝而选择放弃青梅的殷王君,为何此时不能再做一次牺牲?
“以我的年纪,应该还不需要这么做吧。”
许许多多的想法说辞,在殷将时脑海里一闪而过,却选择了最无力的一种。
“如今内忧外患,我还有什么心思流连于花间?”
殷将时侧过身,拿起了桌上那一大沓奏章,打开了几份,递给穆辞盈看。
“上月初,有白鱼跃出冰冻的湖面,吐出一卷书,上有祁窃天命四个字。”
“上月中,有农夫在田里挖出一只大乌龟,龟背上刻有祁承天意。与此同时,有这般箴言的妖物出现在各地,还有狐狸夜泣,称祁朝蒙蔽了上天,各种口径不一。”
“而这个月,竟然还有白泽出现,给三五个孩童送去了洛书,有麒麟送子,给了百十户家妇人,不仅是孤的领地,连反了孤的东夷,这种情形也不少。”
“王后娘娘,现在各地议论纷纷,我如何还能安心流连后宫啊?”
穆辞盈直视着他,察觉到他那深重的忧心下,隐含的那一丝怪异。
她蹙眉道:“你在撒谎。你早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,我也同你解释过了。你为什么还要找这样的借口,执意不肯娶姜祝余?她又不是洪水猛兽?”
殷将时忍耐已久的情绪,终于达到了巅峰,猛地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,问道:“为什么一定要是姜祝余呢?”
他现在,的的确确已经不喜欢姜祝余了,或许是为了她前阵子来找他,冷静理智地为姜太师谋利。
或许是曾经的他待她好,也仅仅是为了那门早就订下的娃娃亲,为了殷王室的延续。
他思绪繁杂,显然要脱口而出:“为什么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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